年前腌制的香菜快吃完了,年也快過完了。香菜美人,蕪湖人家冬日里的一期一會。立春已過,香菜吃罷了,鮮嫩水靈的春菜也不遠了。
此香菜不是芫荽,是腌制的小菜。說香菜是個美人,是和一腌一大澡盆的老咸菜相比,和一腌一大缸的雪里蕻相比,香菜是個精致美人,從二八佳人到半老徐娘,從姿容婉轉到余韻綿綿。
進入冬月,我江南家家都要腌咸菜。買一擔小名叫高桿白的青菜,聽名字就知道白色的菜梗長,是個長腿美人。
荻港香菜很有名,荻港美人我一禾姐說,你要是一不小心碰斷了一根菜幫,它就咔嚓一聲送你個琉璃脆響。美人總是惹不起。
洗干凈跨在晾衣繩上瀝干水,青菜有老黃的葉子,有正壯實的葉子,也有粉嫩的菜心。剝掉老葉子,我們叫打菜邊皮,剝洋蔥一樣,只是它不是辛辣的洋蔥,不是內心薄情的男子,不會讓你流淚。
一層層剝下來,黃葉子老葉子扔掉,或者喂豬,如果你有豬圈有一兩只肥嘟嘟的豬。壯實的葉子切切碎或者整根鹽腌,這是腌咸菜,留下粉嫩的部分,一掐水靈靈的部分,就是做香菜的原料。
將菜心,菜的心加上心外面一點幼嫩的菜葉子,加上水嫩的菜梗子,靠近菜根的白色邊皮叫做菜梗子。斜著細切成一兩寸長短,這個過程真的很累人。
拎出兩條條凳,擔上門板,或者直接將夏天的涼床搬出來,砧板菜刀,彎腰撅屁股切香菜。技術難度不高,反正自家吃,賣相不是一位的。
為什么叫香菜?就是聞著香,入口香,回味也是無窮的香。這個香是時間的氣息、陽光的氣息,是八角粉,是麻油香油,是所有的天地萬物光陰百代里的恩澤和歷練發酵出來,借助了幾莖菜絲發散開來。
香菜和美人一樣,要有時間和經歷的沉淀和成全,才能成為有味道的美人,有內涵的美人,而不僅僅只是皮囊。